白云观位于北京旧城西便门外，始建于唐，名天长观，后重修于金，名太极殿，为北方规模最大的道观。元初，丘处机见成吉思汗，以不嗜杀人、敬天爱民、清心寡欲三事建言，成吉思汗深以为是，遂为他重建道观于此，改名长春宫。明初，又易名白云观。
白云观的中国气质
立于白云观山门前，你会看到奇特一景，几乎每位游客进门之前，都会伸手到门框上摸索半天。凑近细看，他们摸的，是一个小石猴。经年累月，那石猴已被磨得闪闪发亮。据说，这摸石猴，是游览白云观的保留项目，从数百年前的明朝流传至今。其主要功效，是祛病、避邪。患腰疼的摸石猴的腰，患腿疼的摸石猴的腿，可手到病除。当然，真信的人并不多，但摸摸讨个吉利，总归无妨，这就是中国人的普遍心理。
山门内的窝风桥，是白云观著名景点。实际上，桥下并没有水，那么修桥又有什么必要呢？传说，当年有一僧人，与白云观道士不和，在白云观西侧建了一座“西风寺”，意在用西风吹散白云。道士针锋相对，建起一座无水的窝风桥，以抵御西风。如今的窝风桥洞，两侧各悬一枚大圆铜钱，铜钱中间的方孔处，有铜铃。游人需换古钱，去砸那个铜铃。偶有砸中，便会激起一片小小的欢腾之声。
白云观的玉皇殿，相当于佛教寺院的大雄宝殿，供有玉皇大帝像，原建于明正统三年（1438年）。按道教传统，玉皇大帝是上界最高尊神，是诸神之君，统御三界十方。玉皇大帝的全名是“天皇至尊金阙玉皇帝”。玉帝龛前，挂有大红锦缎的百寿幡，据说，这是慈禧太后六十大寿时用过之物，后来赐给了白云观。
实际上，尽管道教是中国唯一的本土宗教，但我们对它还是了解得太少。比如，白云观供奉的玉皇大帝与元始天尊是什么关系？碧霞元君与吕祖洞宾又有什么渊源？说起来，道教供奉的神明极为庞杂，而且大大方方地直指俗世欲望。福、禄、寿三神坐镇三星殿，比干、赵公明、关羽则配享财神殿，这白云观的气质，几乎就是中国的缩影。
丘处机见成吉思汗
邱祖殿奉祀邱处机，殿内正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瘿钵”，系一古树根雕制而成。此钵为清朝雍正皇帝所赐。传说观内道士生活无着落时，可抬此钵到皇宫募化，宫中必有施舍。邱处机的遗骨，就埋藏于此“瘿钵”之下。
金兴定三年（1219年），丘处机应邀赴中亚成吉思汗行营与其论道。这是在宗教史上一个划时代的重大事件，也是丘处机得以实现自己理想与才干的重大举措，意义极为深远。
在此之前，丘处机看到金朝国势衰败，乃隐居于家乡山东栖霞传道授徒，并先后谢绝了金朝与南宋皇帝欲请其辅政的邀请。然而他却接受了成吉思汗之邀，不辞数万里艰苦跋涉，西行至雪山（今阿富汗境内兴都库什山）行营，面见蒙古大汗，充分表现出这位道教领袖在政治上高瞻远瞩的洞察力。
据耶律楚材所编《玄庆风会录》一书记载，丘处机与成吉思汗朝夕相处数月，多次与之论道，宣传“去暴止杀”，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蒙元统治者对所征服地区人民所推行的残酷杀戮政策。丘处机针对成吉思汗希冀长生之心理，要他将追求“成仙”与行善结合起来，劝告成吉思汗，养生之道重在“内固精神，外修阴德”。内固精神就是不要四处征伐，外修阴德就是要去暴止杀。
丘处机还巧妙地借用雷震等自然现象，劝告成吉思汗及蒙古人要有行孝之心。对成吉思汗思想多有所触动，认为：“神仙是言，正合朕心。”他还召集太子和其他蒙古贵族，要他们按丘处机的话去做，又派人将仁爱孝道主张遍谕各地。
小人物一向背黑锅
由丘处机起，白云观似乎就具有了与朝廷及官场往来的传统。据称，白云观第二十代主持高云溪，在清末年间，与李莲英的宫中副手刘诚印过从甚密，刘还被聘为白云观名誉方丈。由这一条通道，高云溪高老道就与李莲英及慈禧太后搭上了关系。
据方彪《九门红尘》称，白云观后花园是高云溪1890年主持修建的，园中假山叠错，花木扶疏，号称“小蓬莱”。一说沙俄公使曾在园中居住经年，于是高云溪就建成了纵横的人际关系热线，一头经沙俄公使通向圣彼得堡，一头经李莲英通向慈禧，高老道由此得以参与机枢，奔走外交，在当时的京城，俨然成为一个大人物。各路官员，都以结交高老道为升官捷径，一时间，白云观前车马聚集，门庭若市。
叶恭绰在《中俄密约与李莲英》一文中则说，高云溪结识的并非沙俄公使，而是一位沙俄间谍，名璞科第。在离白云观不远的杨梅竹斜街，有一家名为万福居的饭店，高老道常年包租下一间雅室，用来与璞科第密会，替宫中传递消息。另外，经高老道安排，李莲英还曾在白云观后花园中的退居楼与璞科第晤谈，因此，中俄之间很多密约，表面上看是李鸿章在谈判签字，实际上是璞科第与李莲英分别代表俄皇与慈禧太后在把握进程，而在其中穿针引线的，就是高云溪。
剧作家齐如山先生在《北平怀旧》中也说，因为高云溪的襄助，沙俄方面的要求，总可以及时由李莲英传到慈禧的耳朵里头。清末，沙俄对华外交，总是比他国进行得顺利，占到的便宜也最多，很大程度上得力于白云观这条密线。因此齐先生说：“白云观道士，也可以算是卖国的首魁。”
但对这种野史记录和评价，我倒常持怀疑态度。签订那些出让国土及自损权益的密约，或为情势使然，或为愚昧所致，总之都是大人物在作恶。而高云溪这种并无决策权的小人物，往往只有被栽赃的份儿。可以说，打从周朝的“千金一笑”开始，这是中国最古老的传统之一。
文/王元涛
图片说明
001：白云观山门前牌楼
002：摸石猴求健康
003：窝风桥下没有水
004： 财神门前欲望多
005：白云观香火极旺
